二十多年前,当我还上完小或者初一的时候,村里人就开始叫我“大学生”了,在那个年代,这个称呼比 “老板”、“总”什么的上档次。他们之所以这么称呼我,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很好,他们坚信我肯定会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然后毕业成为一个能赚很多钱或者能当很大官的了不起人物。
直到六年前,大学毕业三年的我因为在我看来很正常,在外人看来很难理解的原因从体面的事业单位辞职来到九江上班,我彻底失掉了已经习惯了很长时间的、极大地满足过我虚荣心的那层光环,失掉了赞誉、骄傲……我或许刻意逃避过,但还是一度感到失落沮丧。而现在,你可以说我已经麻木了,但我心里确实很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那是2011年,春节刚过,我父亲骑着那他辆七成新的铃木摩托车带我到九江报了名,3月份开始,这辆摩托车就成了我的上班坐骑。在那之前,我根本没骑过摩托,但是我看过越野赛,所以最初我是很兴奋的,而且当时从家到九江的路都是土路,这更给了我无限的幻想空间,我总是挑选最陡、最泥泞的路线骑行。不过这种新鲜感和刺激感也就持续了两个多月,夏天路上蒸腾的扬尘又烤又呛,矿区的矿车还总是开得飞快,呼啸而过之后就像掀起了一片沙尘暴,每次回到家的时候我都狼狈得像一条斗输了的土狗。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每次下班回家,村里人看我的眼神都似乎有些异样,偶尔还会窃窃私语,为了避免有被抽嘴巴的感觉,即便是三伏天我也会戴着头盔,然后加大油门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村里的主街钻进家里。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像市区一样有通勤车坐就好了。
两年以后,公司还真向各乡镇派了通勤车,虽然等车的站点距离我家仍有三五里的路程,每天都得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去等车,但是至少不用忍受风吹日晒雨打尘摧了。更关键的是,那辆本来七成新的摩托经过我两年的蹂躏已经面目全非了,之前的两个冬天我骑车摔了几次,人倒是没受伤,可怜摩托车大灯裂了,前后转向灯碎了,后视镜也变形了,而且有了通勤车,我再也不用担心发生半路扎胎推个三五公里去补胎这样闹心的事儿了。所以当时我就想:不就是早起一会儿嘛,可是省心呐!
又过了两年,我结婚了,还在市里贷款置办了楼房。没过多久,因为工作调整,我又被调到了市区工作,每天上班步行也不过才十分钟,早上能吃到母亲准备的早餐,路上能看到四季美景,回来有儿子的欢声笑语,这些都是我入厂时不曾想到的。生活平凡却不易,幸福简单却难得,现在我想:永远都不要放弃对明天期待,真的! |